俺的“百万英镑”

就是那个格里高利·派克演的“现代亚当”。咳咳，你别用这种不信人的大惊小怪的眼神看着俺哦，其实俺的故事比那电影里演的故事更真实。那不过是根据小说家写的小说编的一部电影而已，而俺要告诉你的，却是发生在今天的一个（或许是多个）真正实实的事情。

    俺没上过几年学，初中也没毕业，不过《百万英镑》这电影倒是看过，至于上面俺提到的演员名字么，不是俺记性好，也不是俺特有文化（外国人那些曲里曲奥的名字鬼才记得住），只不过现在网络发达了，随便要找啥，一搜就有。为了要说俺这个故事，“派克”这名字俺是专门上网搜得来的。

    看，你又用这样的眼神看俺了。不过没啥，俺没发迹前，俺也从没想过“百万英镑”的故事会发生在俺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身上，真得，梦也没做过。俺那时最常做的梦倒是哪天俺倒腾的东西能出手得了个好价，能一次赚个几千元，就可以回家把那破草屋改造成三间新瓦房了。

    是的，俺那时就是个“倒爷”，用你们城里人时髦的话讲。倒啥？嗨！看你这人年纪轻轻的，大约没经历过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时啥不能倒啊？只要能赚钱的。大到飞机大炮船泊，小到针线钮扣邮票无所不倒，还有倒人的呢！把东北姑娘倒到深圳，有本事的还把俄罗斯姑娘、越南姑娘倒到内地来的呢。

    呵呵~~扯远啦，说俺的故事吧。

    做“倒爷”，听着好象都有钱赚，不过也真有人因此发了大财的后来坐地做起了“企业家”，但俺这人那时可能命中注定的贵人还没遇到，所以倒啥亏啥。整天大包小包走城穿市扒火车与乘务员乘警们点头哈腰，这一个辛苦岂是常人体会得到的？简直象龟孙子一样，谁要说做教师不好做倒爷好，俺就跟谁急！

    那天不知咋的了，俺挤在拥挤不堪的普通车厢里习惯于汗臭脚臭烧鸡烈酒混合的气味里却突然腰疼得站立不住，可又找不到一个可坐的地方，哪怕能搁下俺的屁股的巴掌大一点的地皮也没。正好列车广播里在喊软卧还有铺位，俺被“软卧”两字勾引得腰越发地痛了，情不自禁挨挨挤挤在来到工作席，补了张睡票。

    唉，近两百元钱啊！要放在平时，哪怕多二十元俺也不干。

    听说以前进软卧是要级别的，后来“效益”两个字打败了“级别”，只要有钱哪儿都去得。何况俺常年出门在外跑“生意”，不管家里如何揭不开锅，“穷家富路”的老传统还是让俺能很体面地出入于各大城市之间，反正看起来并不寒碜，陌生人有时猛一看，俺还有点“大老板”的味儿哩。嘿嘿，可惜只是光杆儿的。

    对哩，就是这一次。当俺舒舒服服地躺在软卧里面做着花花绿绿的梦时，忽然被一声开门的声音吵醒了。俺侧眼一看，进来一位个子高大的男客，列车长正陪着小心，说着“不知道您要来”之类的话。俺见那人微微蹙着眉头，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知道遇上个不可得罪的主了，俺赶紧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俺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的再也没睡着过，当车窗上透进来的阳光连乳白色的窗帘也挡不住了的时候俺再也不能假装睡了，于是硬着头皮坐了起来，揉一揉睡眼惺忪的两眼，俺自己觉得自己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因为俺看到那个人又蹙起了两眉。俺赶紧溜到盥洗室去洗了把脸，把头发也弄湿了梳得毕挺。

    俺自信俺的长相并不是能够污染环境的那种，所以虽常倒常亏，却也常凭人缘可以赊些物资，用来打些小小的“翻身仗”，否则哪还有俺的今天？当俺轻轻移开卧铺的门再进来的时候，俺果然发现那位的眉头不再蹙着了，竟还对俺露龄一笑。俺这真是受宠若惊（该是这么形容的吧？）俺也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

    “相逢一笑泯恩仇”，咱们古人的话可真多，不过俺用起来有时还会有点李冠张戴地，俺这次是否可以说“相逢一笑泯尴尬”呢？人有时很奇怪，明明是两个陌生人，但坐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相互一笑，便会象老朋友、老熟人般地打开话匣子起来。俺这次的奇遇就是这样开始的，当然是奇遇啦，你听俺往下慢慢说么。

    车长这时亲自送来了早餐，好大的一份，那位竟招呼俺一起用餐，这怎么担当得起？俺赶紧想溜，可乘警长也堵在门外面，他那略带职业的脸孔让人看了不自觉地心里有点发寒。他说，“让你吃就吃，别跑了。”俺只好乖乖地坐下来，不过总有点坐立不安地，小心翼翼地送进嘴里去的东西，也不知是个啥味儿。

    唉，俺当时真直怨这趟车离终点还有十多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让俺怎么挨得过去？不过车长警长们倒是再没来，恐怕是那位打的招呼吧？吃过早餐后他便与俺拉起了话，问一些俺的情况，做什么的，做得好不好之类。说着说着，俺情不自禁地将这些年来奔波的辛苦，生意老做不好的苦水全倒了出来，直鬼使神差似地。

    那位一直似笑非笑地听俺说话，从人家眼神里却看不出一丁点儿情绪来，让人捉摸不透。俺倒好，反正说也说了，似豁出去了一般，等后来俺没话说了，却听他讲将要下车了。俺听后终于松了口气，这倒好，不用俺这样局促不安难受非常地挨时光了。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却着实吓了俺一大跳，真的是一大跳！绝不是小跳。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让你们省某银行给你无息无期限贷款两千万，你去做你的生意，将来生意做大了或许我会来看你。喏，这是我给某银行行长写的条，你拿着去找他吧，这样倒腾的生意就别做了。回家去弄块地皮，建个好一点的厂房，为地方发展经济、发展生产，贡献你的小聪明才智和小滑头吧。

    俺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空的。咳，换成你恐怕与俺也一样吧？这好象就是电影里天上掉下来的“百万英镑”，俺与那个派克演的亚当一样疑是自己正在梦中。待俺稍有点清醒过来的时候早不见了那位的身影，只是列车的茶几上却明明白白地摆着一张纸条，龙飞凤舞一样的笔迹俺认不明白写了点啥。

    俺遇上“贵人”了，俺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俺的心跳那时恐怕不止一百二十下，可能两百下也快到了。记得小时候俺母亲请人给俺算过命，算命的瞎子说俺命中注定有贵人相助，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俺母亲那时欢喜得将刚卖掉的一头猪的钱给了那个瞎子，被俺爹“贼婆娘、臭瞎子”地狠狠骂了大半个月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