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连载】青枫--第八章

八、锦瑟五十弦，何堪思华年



    这个周末似乎过得格外漫长。
    梁枫懒散地挪着脚步，晃进了一所大学。周日午后的阳光下，这所大学内人影廖疏，少年双眼放光地望着一排排空无一人的篮球架，兴奋地喃喃：
   “果然还是大学好，连球架都这么多……”
   “呦，你来了啊……”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梁枫愕然回头，男子微笑地看着他，一颗崭新的篮球滴溜溜地在他指尖转着。
   “你你你怎么在这？”在仿佛光辉笼罩的男子面前，少年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我在这上大学啊，名片上不是写着吗……”左震走到梁枫身边，“一起玩玩吧……”
   “呃，行，能不能不使用哪啥……”少年支吾道。
   “你说特殊能力啊，当然不会了……”男子温和地笑道。
    毫无悬念，某个身高勉强一米八身形瘦弱略显呆滞的少年被虐得惨不忍睹……
   “呼……呼……不打了，这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战斗……”梁枫脸红脖子粗，喘着气走到篮下。
   “我看你那天跟我打架挺生猛啊……”左震依旧一脸笑意，他甩了甩额头的汗水，容光沉围墙落板砖……
   “这是天赋，天赋的问题……”少年心里嘀咕这爷们长得真TM帅，这世界果然不是公平的，“对了，你不是说你是什么卫生部的，为什么还在这里上大学？”
   “哦，首先这是一个明面的身份，其次我也想学点知识呗。”
   “啧啧，这日子滋润的……”梁枫一脸憧憬。
   “呵，你以为我很滋润啊？”左震突然板起脸问道。
   “不是吗，大学多好啊，想怎么玩都行，更别说你还是……”
   “大学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左震打断他的话头，“我的工作更不是怎么精彩轻松的。”
   “你那叫身在福中那啥啥啥……”梁枫脸上刻满不信二字。
   “梁枫，你有什么梦想？”男子抬起头，棱角分明俊朗万分的侧脸轮廓如同一座巧夺天工的雕塑。
   “啊？这个倒是没怎么想过……”看了一眼男子的梁枫有些自惭形秽。
   “我是个孤儿，小时候被国家的特殊部门收养……那时候我就决定，不管做些什么，我都要对得起我的祖国呵。”
   “是么……我不过普普通通一介穷学生，什么国家道理民族大义那个太遥远空泛……”梁枫更加觉得无地自容，想了想，补了一句，“不过我挺爱国的，而且我喜欢我们的文化。”
   “唔，好了。”左震忽然站起身。
   “呃？”
   “这几天遇到几件事儿闹心，多谢你陪我了，梁枫。”
   “叫我枫子吧，他们都这么叫我。”
   “枫子……是么，走，我请你喝冰镇啤酒去……”
   “啊，这天儿不热啊……不过我喜欢……”
    两人相伴走出学校大门，迎面跑来一个肉呼呼的胖子，正是杨富强，“枫子枫子，正找你呢，快跟我走。”
    梁枫一愣，问道：
   “啥事儿？”
   “你去了就知道，快走。”胖子不由分说，拉着少年就走，同时暗暗瞥了一眼左震，心底泛起熟悉的感觉。
    梁枫一惊，连忙对左震挤挤眼，暗想别穿帮了，男子微微一笑，不发一言跟着他们快步走了出去。
    绕过几处街角，胖子停了下来。
   “青青？”梁枫挥挥手，只见三人面前是几个黄头发鹰钩鼻的老外和一个颇为矮小的东方男子，他们围着雪青正比划着什么。少年疑惑地挤上前去：
   “青青啊，怎么回事儿？”
   “这几个外国人找我问路呢。哇，我还是第一次见外国人，跟电视上一样丑诶。”雪青笑眯眯地低声说，她转头对那几名男人说道，“要是你们实在找不到，我带你们去好了。”
   “呃，伪坳扛母，呃，吐，呃吐……”梁枫结结巴巴上前说道，心下暗骂去你奶奶的鸟语……
   “呃，折名同学，窝们会说汉语。”其中一个老外笑了笑说道，口音一如西方人的腔调。
    旁边的胖子听了这话，突然连连说道“可惜可惜”，模样及其惋悔，左震这时走了过来，看见那几个老外的模样，浑身一震脸色大变，但见其中的东方男子看了他一眼便回过头，又平静下来。
   “枫子他们要去‘卢起宾馆’，你晓得在哪么？”雪青问道。
    梁枫挠挠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鼻间忽然闻着一股恶臭，似是幼儿所用的痱子粉用汗水泡过一样，顿时脱口对那东方男子道：
   “你是日本人！”
    那瘦小的男子眯起本来已经极尽狭长阴狠的眼睛，“哦？同学整么知道？”
   “呃，这种小事不提好了，呵呵，呵呵……”梁枫沉下脸，讪笑几声，“要你们没什么事的话，就请打车走吧，司机师傅们铁定知道地方，我们还有事，下次见。”说罢，心里暗道“见你老母”，拽住雪青的袖子便走。
    几个老外面面相觑，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于是说了声“谢谢”便靠街挡出租车去了。
   “枫子你怎么晓得那是日本人？”胖子问道。
   “啊，呼呼……”梁枫先是大喘几口气，然后干呕几下，才说道，“你难道没闻到刚才那味儿，真恶心……我当年旅游的时候只要一闻到这味儿，周围绝对会出现日本游客……”
   “是嘛，我还以为枫子你太久没洗澡……”胖子话音刚落，雪青便“扑哧”笑出声来。
   “滚！胖子你刚才为啥说‘可惜’？”梁枫对雪青挤挤鼻子，回头问道。
   “刚才准备给那几个老外笑笑说声‘∵’，结果没想到他们懂汉语……”胖子神情颇为沮丧像是错过了什么人生大事……
   “哈哈哈……”这下不光雪青，连一直沉默的左震也忍俊不禁。
   “你是不是还盼着那老外高兴地说‘哦，三克油三克油’……”梁枫边说边做了个满脸堆笑缩肩鞠躬的样子。
   “对啊对啊，就应该这样……”胖子连连叫道。
    一片嬉笑声中，那群老外好不容易打着出租，个个回头望了他们一眼，便坐了进去，随着普桑毛糙糙的发动机声和一撮青烟，渐行渐远。
   “枫子，这帅哥谁啊？”胖子看了一眼左震，脸上写满“嫉妒”两字。
   “哦，我刚认识一哥们，上大学，叫左震。”梁枫心里一阵歉疚，暗道你前几天见过他的……
    左震笑着对他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枫……枫子，你过来一下……”雪青忽然开口，少年见她落后十几米，脸色苍白神情有异，身子竟在微微颤动，便走过去问道：
   “怎么了，刚才还笑得傻不拉几的……”
   “那……那几个老外……”少女脸色更加发白，大大的眸子里充满惧意，甚是可怜。
   “老外怎么了？他们欺负你了！？”少年心里一沉，眼里透出些许寒光。
   “不……不是，他们上车前，对我说……说话了……”少女显然受惊不小，说话也绵软小声远不如平时利落清脆。
   “嗨……老外说话有什么大不……你是说，他们上车前？对你？我们怎么没听到？”梁枫追问道。
   “不知道……他们说‘小姑娘不是一般人啊，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声音就像在耳边说的一样……”雪青说罢嘴一扁，表情缓和了些。
    梁枫脸色凝重，望向街道尽头，却见车水马龙烟尘滚滚喧嚣不断，只是普普通通城市一隅而已。